惊蛰日

晚上决定来写日记,一是以排无聊之闷,二是有感而发,三是决心向我的导师学习,多书写。以惊蛰为题,因为这篇日记没有什么想取的名字,恰逢今日惊蛰,而且我在农科学校读书,之前某课堂上老师讲到二十四节气是我们独有的农耕文化,现已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,故以后写日记都已节气为题。今天想写的主要是近日在校园课堂与实践活动上的一些心得,以及自己心绪的一些变化。

今晚在一个讲欧洲文化的课程上当助教,老师讲到希腊、罗马的文化,说奥德修斯的浪漫就在于极度的诱惑和极度的克制之间的平衡,诱惑不够激不起欲望,克制不够就会失败,这句话我觉得很深刻。今日有老师问我觉得做论文最难的地方是什么,我认为就是写作的过程。写论文之前面对大量的理论素材和搜集到的访谈材料,总在心中构思一幅鸿篇巨制,甚至连致谢的部分都想好了,这是一种极大的诱惑,然而写作的过程必须克制,克制自己的想象力、克制自己想要卖弄理论的冲动、克制自己想糊弄的时刻,在诱惑和克制之间,必须要达到平衡。

课堂上老师也讲到了“心灵驻足时间”,老师说我们要对好的东西保持心灵驻足时间,让美好的事物在心里多停留。

我只放大开心的事情,迅速忘记一切不开心的事情,所以我每天都很开心。

心灵时间很重要,心灵时间存在就是艺术的繁荣。人心有两个关键词,动心和动摇,动心占了上风,就是艺术的繁荣和爱情的产生,动摇,就是艺术的毁灭。

听老师的课,总是很治愈。岁月与学识赋予了老师从容,老师将这种力量传递给了我们。想到从前自己总是内耗,囿于他人的眼光而不敢做自己。大约需要更坚定地找到自己心灵喜欢驻足的地方,将时间安放在美好的东西上。

上午看李泽厚的一本随笔集。在《走我自己的路》一文说:

“治学之法有多途,个人宜择性之所近。”治学一事,“文章千古事,得失寸心知。”

中国文史哲素来不分,这其实是个好问题。如今好些中、青年同志在知识方面的主要问题,恐怕也不在于杂、多、乱,倒在狭、少、贫。取法乎上,仅得乎中,虽不能至,心向往之。

如今我随意听些史学、社会学、哲学的课,不说为了写个毕业论文本身,至少在精神层面我是满足的。

在《读书与写文章》(李泽厚1979年在西北大学中文系学生座谈会上发言稿)一文说:

要珍惜自己过去的经历,因为它能更好地帮助你们思考问题。

我觉得,知识不够,不是太大的问题。其实,一年时间就可以读很多的书。文科和理科不同,不搞实验,主要靠大量看书。

读书也不能单凭兴趣,有些书没兴趣也要硬着头皮读。

学习有两个方面,除了学习知识,更重要的是培养能力。

学习历史是文科的基础。研究社会现象,有一种历史的眼光,可以使你看得更深,找出规律性的东西。

李泽厚主张读书要博、广、多,写文章则要专、细、深:

写文章和做诗一样,都要有感而发。

在自己的广泛阅读中,发现问题,找到前人没有解决的问题或空白点,自己又有某些知识和看法,就可以从这个地方着手研究。选择题目,要想想这个题目有多大意义,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,要尽量减少盲目性,不能盲目选择目标。

当有同学谈到学术研究上的困难时,李说:

学术研究要讲究多谋善断,一个小问题可能越钻越小,以至于钻进牛角尖,出不来了。一个小问题也可能越想越大,大到无边,这样一来,也无法搞了。所以要善断。研究问题要一步步地来,否则“剪不断理还乱”,永无穷尽。

说起学术研究,我一直不能忘记的是上学期在社会学课堂上老师让我们看完韦伯的《以科学为天职》:

当世界以科层制、官僚制运转的时候,我们的人格会改变,你会带上支配型结构的特征,科层制的人格,最典型的就是成为yes man,其次,整个社会的责任落到了个人的肩上,你能不能承担起来。

这个领域得靠你,你做到什么程度这个研究领域就能到什么程度。

老师带同学做田野,发现大家的问题:心里没事儿,只关心自己那点事儿,眼里没事儿,只和自己关心的事儿。

节制:当你写文章、做田野的时候,会想:能不能快速阅读,把所有的经验提炼出学术成果,想囊括一切,解决一切。这种节制有两种:无限的欲望,把事情都干完;无限的消费。

新学期第二周,我便感到了浓厚的同辈压力,眼前仿佛有一个十字路口,每个人都匆匆疾驰。在当下听完了老师的课,看了一些前辈的散文,内心安定很多。走自己的路就行,这里走自己的路不是在小巷思维里一根筋向前,而是找到和自己气质契合的人事物。人生的道路当然充满了诸多偶然,但是欣然接受偶然、而不是放大不确定性带来的恐慌。


惊蛰日
https://adeeran21.github.io/2023/03/02/惊蛰日/
作者
Adeeran
发布于
2023年3月2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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